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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

周潼做梦也没有想到,文秀竟然如此的心机重重,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她酝酿多年的,而自己竟然一步一步地走入了她精心编织好的网,像一只可怜的飞蛾,莽撞地闯了进去,不知死活,他仿佛感觉自己的体液正被文秀一点一点地蚕食,最后只剩下一具躯壳。

怎么办?自己的大好前途,自己深爱的美玲,可爱活泼的彤彤,这些,难道真的将化为虚无吗?难道真的要被文秀毁了吗?不!决不能这样,如果这样的话,我还不如去死。失去了美玲,我将一无所有,形同废人,像一个罹患重病的乞丐,苟延残喘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让我想想好吗?”

周潼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看着居高临下的文秀说。

“当然可以,这么大的事肯定要仔细考虑,但时间可不能太长,我能等,孩子可等不了。”

文秀把手放在小腹上,来回抚摸着。

“你难道真的不想摸摸咱的孩子吗?”

文秀看着两眼呆滞的周潼。

“摸一下吧,毕竟是你的骨肉,他还小呢,又不会咬你。”

文秀轻轻地笑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颜色,似乎那洁白的婚纱已经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周潼颤巍巍地把手伸了过去,轻轻地放到了文秀的肚子上。

“什么感觉?”

周潼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

“现在当然不会有什么感觉,等再过两个月估计就会有感觉了,等小家伙在肚子里踢我的时候,我再让你摸好吗?”

文秀把衣服放了下去,眼睛看着周潼脸上的表情。

“好,好的。”

周潼尴尬地说,抽回手,放在自己的头上,用力抓着。

文秀走出了办公室,屋里的空气变得异常的压抑,使周潼有些喘不过气,他打开了窗子,屋外的热浪不失时机地涌了进来,像没头的苍蝇在他脸上、身上乱撞,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急忙把窗子关上,拿起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调到了最低,白白的雾一样的冷气从出风口吹了出来,像雪,像霜,把他那颗冰冷的心冻结了,血液的凝固,思维的暂停,他像一个木质的玩偶,在屋子中央机械地站着,手脚冰凉,如同僵尸。

残阳余晖被乌云遮住,外面下起了雨,周潼独自一人,踽踽独行,他不想回家,确切地说他没有勇气回家,没有勇气面对温柔善良的美玲,没有勇气面对天真无邪的儿子。

这是一场小雨,雨丝轻柔而纤细,缠绵地落在他的头上、身上,但依然无法溶化他那颗冰冻的心。

他无处可去,也没有地方或人可以倾诉,他只能这么走着,漫无目的,孤独而又可怜。

转过一个街角,他抬起头,看到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越来越少,自己的正前方不远处,是一片白茫茫雾蒙蒙,雨比刚才大了,风也没有先前那么柔和了,卷起地上的枯叶和杂物,在地面上空飞舞着,整个城市陷入一片荒凉寂寥。

突然一丝可怕的念头在自己的脑海里闪过,并牢牢地印在了那里,挥之不去,又反反复复,他浑身打了个冷战,用力晃了晃自己的头,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想法,一个苍凉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惟有如此,惟有如此。

他抬起头朝四周看去,除了空落落的街道和稀落的行人和车辆,什么都没有,声音从哪儿来?他对每一个经过自己面前的人仔细观察着,但都是形色匆匆,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从他身边像风一样掠过。

他惶惶地朝前走着,眼睛不停地朝四周观察着。在一个咖啡店门前伸出的宽大的遮阳篷下站住了,他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靠在了咖啡店的外墙上。

这时,那个苍凉的声音又再次传来:惟有如此,惟有如此。他浑身打了个冷战,急忙睁开眼睛朝四周看去,依然空空如也,这次甚至没有人从他身边匆匆走过,篷子下面只有他和一条流浪狗。那条狗正用一种期盼而无助的眼神看着他,浑身的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营养不良使它的躯体看上去瘦骨嶙峋,像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四肢颤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告诉他,带我回家吧,或给点吃的也好。

这时,蓦地又有一个声音传来,不是刚才的那种苍凉,而是刺耳的,甚至有些在尖叫或者说在尖利的呐喊:杀了她,不然她会毁了你,毁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你的前程,你的家庭,你所有能为之骄傲的东西,接着,那个苍凉的声音又再次传来:惟有如此,惟有如此。

周潼回过头往咖啡店里看去,宽大的落地窗上一片雾蒙蒙,隐约可以看到靠近窗子坐着一对看似情侣的男女,咖啡杯里冒着热气,两个人低声絮语,时而窃笑,时而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双方的手在冒着热气的咖啡杯上面交错握着,手指和手指彼此环绕,拧成了数个结。

周潼回过头,嘴角是一缕惨笑,这美好的一切本也应属于他的,属于他和美玲的。他低下头朝那只流浪狗看去,但已没了那狗的踪影,在狗呆过的地方,只剩下积水一滩。

他哭了,连一只卑贱的流浪狗都不愿与他为伍了,是的,此刻的他还不如那只狗,那狗虽然卑贱,也在为了能填饱肚子而发愁,但它的精神是快乐的,至少比现在的他快乐。

他听到电话铃响,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自己家的电话号码。他犹豫着摁下了接听键。

“在哪儿呢周潼,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带伞,我去接你吧。”

是美玲的声音,温婉而又深情,那是一种心底的自然流露,是真切朴实的,不掺杂一丝的虚伪和言不由衷的关心。

周潼止住了哭声,但声音依然有些变调:“我在咱家不远的那个咖啡店门口避雨,你不要来了,视线不好,等雨小了我就回去。”

“你怎么了周潼,你哭了?”

“不,没有,我没有哭,只是有些伤感,这样的雨是会让人感到伤感的。”

美玲没有再说什么,放下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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