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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

我觉得全身无力,可是把她紧紧抱住。有些冷,扯过被子。

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可又是我最亲近的女人。我只想永远这么抱着她。永远。

……早上,我醒了,觉出自己全身赤裸,然后想到她。她不在身边。我穿上两件衣服,跳下床找。不在,她走了。

她就这么走了。

脑袋木木的,用凉水冲了冲脸,才灵活了些。

一切象做梦一样。

我突然大叫,痛苦极了。她!我到哪儿去找她?!怎么才能再见到她?!

我为什么要睡着?!

我一整天心不在焉。下班以后找地方吃了饭。我很少在外面吃,一是不放心卫生,二是嘴刁一些,好多东西吃不惯。如果你经常自己做饭吃就应该知道,最可口的是自己家做的饭。我最爱吃妈做的饭,我的饭菜技术也是她的真传。

可今天我没心思做饭。

饭后我蜗牛爬似地往家走。还是那条老路,可完全不一样了,这是我遇到她的路。

快到家了,我又掉头往回走。

也许她就住在附近,也许还能遇上。

可这也许的概率能有多大?

……就这么来来回回,一直到了八点多。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街上这么长时间游荡。简直是浪费时间。

我终于回家了,坐着,发呆。

……这样我会发疯,还不如……

十点十二,我又出去了,还是那条路,来,回。

巨大的幸福象什么,我知道了,就象一个猛烈的雷劈,你希望就在这一瞬间死去!

差不多还是那个时间,十一点多点儿,我又看到了她,那美妙的身子,还是那么旁若无人地走着。

我顾不上一点儿掩饰,猛跑过去,紧张得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叫出一声:“小姐,你好。”

她一如既往地没反应,停也不停地走。

我不奇怪,可也无法接受:你怎么还这样,今天和昨天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用不同的方式和她说了十几句话,可她还是那样不理我。

见不到她我发疯,见到了更发疯。

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世上最可气的事是无法理解的事,最可气的人是无法理解的人。

我只能放弃,看着她走去,重重一跺脚,鞋底和人行道地砖磨出难听的声音。

她突然回头,看我。

怎么了?

一会儿,她又走了。

怎么回事?难道……难道她注意我跺脚的声音?我觉得自己可笑,可还是忍不住笔直地往地上一踏,“噔”地一声。

果然是我胡思乱想,她毫无反应。

我被她搞得都不正常了。

结束吧,一切都不正常,不可能有什么好结局。

我看着她的背影,有气无力地往前走。让我看最后几眼,然后消失吧。

我停住。她又转过来看我。

怎么回事?难道……难道她注意我跺脚的声音?我觉得自己可笑,可还是忍不住笔直地往地上一踏,“噔”地一声。

果然是我胡思乱想,她毫无反应。

我被她搞得都不正常了。

结束吧,一切都不正常,不可能有什么好结局。

我看着她的背影,有气无力地往前走。让我看最后几眼,然后消失吧。

我停住。她又转过来看我。

到底怎么回事?刚才我跺脚她回头,现在又……难道是我走路……?我又大步往前走,可她转身又走了。不对,刚才我是怎么走的:不要迈大步,脚别抬高。

她又回头了!

我明白了!为了确定,我又故意让鞋底在地上擦得响了些。她这次不光回头,还走了回来!

原来她喜欢鞋底磨地面的声音。刚才我第一下跺脚,一跺以后往前搓了一下,而第二下完全是跺,所以她没反应。

她走到我身边,双手抱住我一条胳?。

一个姑娘不是喜欢你的人,而是喜欢你走路发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还是不应该发出的,实在是让人……让人无话可说。

可我不自乎,因为她回来了,因为她又这么亲近地搂着我。

……一到家我立刻用力亲她,直到喘不过气。一个男人的兽性使我想做昨天同样的事,可理智让我停止。昨天我俩都是第一次,不过我不会有什么事,可对她来说总会有些损伤。我不能为了自己的享乐伤害她。

我搂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不时地抚摸她的脸,在她脸上亲吻。为防她走掉,我的脚不住在地上蹭磨。

“小坏蛋,你折腾得我好苦,可我知道怎么抓住你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我知道她不会回答我,一个人就象自言自语。

“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知道你住哪儿,以后怎么找你?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在街上走?那你每天晚上都要出来啊,见不到你我就惨了。我真想把你关起来,做我的女奴隶,可警察会抓我,再说我哪儿舍得,我喜欢你,只想让你做我的小爱人。”

我就这么自言自语着,直到困了,拿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搂着她睡去。

这以后的一个月我可以说是在极乐世界。象我估计的一样,她每天晚上都出来,开始几天我还是八点钟就在街上等,后来摸到了规律,每天十点出门。她最早的一天是十点四十六和我碰面,最晚的一天十一点五十,一般都在十一点到十一点十分之间。

她的一切我都不了解,包括最基本的:名字。因为她是夜晚送给我的礼物,我就叫她小夜。后来,好象是第十、七八天吧,我翻找她随身带的东西,只有一串钥匙。

和她相会的时间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很合适,回到家和她说一会儿话(其实是我自言自语),然后铺褥展被,同床共枕,再后来困倦睡着。

唯一感到不方便的是弄到避孕用品,我虽说是一个大男人,可没有勇气去药店买,好在家附近有一个投币买用具的箱子,天黑的时候我偷偷去买了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小夜第一天从我这儿离开的时候,把我的一串钥匙带走了,估计是开了门以后顺手拿的,害得我配了一大堆钥匙,好在差不多都有一把备用的。第二天她又把钥匙拿走了。后来我把两把门钥匙单独串在一起,一下儿配了十把,给小夜预备着。那配钥匙的人看我的眼神儿怪怪的,我真怕他问一句“您怎么配这么多把?”那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下一次我再去配十把的时候,他终于问了:“上次您就配了十把吧?”“对。”“配这么多呀。”“不多,”我笑笑,“您要说多我再配十把。”“开玩笑吧?”“不开玩笑,配二十把,以后还得配呢。”我发现自己并不紧张。

我的快乐有些无法控制,有时工作着不知不觉就哼起歌,整天乐呵呵,同事问我有什么高兴事,我当然不能实说,笑着说句“没什么。”后来就编些谎话骗人。

前二十多天就这么快乐地过去了,可后来我的感觉变得渐渐有些不好了。每当捧着小夜的脸,看着她茫然的眼神,我就想:她为什么会这样?每当我醒来,发现自己又只剩一人,她留下的唯一痕迹,就是我为她买的另一个枕头上的压痕,我就想:如果她还在这里多好。

终于有一天,我决定跟踪她,看她住在哪儿。也许从她家里人那里可以知道她的情况。日子选在星期五,因为第二天不用上班。做出这个决定以后我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如果她就是这么一个木木呆呆、连话都不会说的姑娘怎么办?我以后还照常带她回来过夜?

如果知道了她的情况,我还决定跟她在一起,就必须负起责任。可如果我不再想和她在一起,难道就不用负责任?负责任我不怕,可对一个木头姑娘负责任,不是负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恐怕是一辈子的责任,我觉得可怕了。这么想着我忽然觉得自己卑鄙:享乐的时候没觉得木头姑娘不好,要负责的时候就觉得可怕。

不应该去了解她,现在的日子多好,只管得到,不用负责。我忽然冒出这个念头,可立刻否定了。的确,我是在利用小夜享乐,可她每次紧紧抱住我的时候我都在想,我要好好待她,好好保护她。其实她可能并不需要我保护、并不在乎我怜爱,因为即使我说着再甜蜜的情话,她也没有反应。也许她需要的只是鞋子磨地的声音,不需要我。可我已经离不开她了。

那天晚上,我遇上她以后跟在后面,走路高抬脚,她没过来搂我。

看着她过马路真是揪心。

走了挺长时间,一小时四十分钟左右,她进了一个小区,再进十一号楼,上四层,在402号房前停住,掏钥匙开门。

我看着她进去,又呆呆看了房门一会儿,下楼回家。

原来她家离我家有二十分钟的路,她每天晚上出来转悠两个小时,兜一个大圈儿再回家。这运动量可不小,怪不得她身材那么好。

我走回家,觉得非常兴奋,又有些不安,一切都在明天了。

第二天九点多,我到了小夜家门外。

她家安着一个门铃。我鼓足勇气摁下去。“您好,请开门。”这门铃不是“叮铃”响的,是个女声说话,声音很大,吓了我一跳。

很快有脚步声,门开了。

开门的是小夜。可……可到底是不是她?我从没见过她这种样子,眼神儿不是茫然、发呆,而是清清亮亮,显得灵活有神。

“您找谁?”

她!她!她会说话!

我呆了。

“您找谁呀?”她又问,有点儿疑惑,又有一点点儿警惕。

“小夜,你不认识我啦?”

“您找错了吧,这儿没有姓叶的。”

“你怎么认不出我呀?”

“我根本不认识你。”

“怎么可能?”

“你快走吧,这没你要找的人。”她把门关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承认?难道她只愿夜里和我相会,不愿在白天和我有联系?那她可以直说啊,何必装得木木呆呆的,连话都不会说的样子。要不就是……

我又摁门铃。

她来开门,隔着防盗门瞪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再闹我报警了!”

“我真的是找人,请问您有没有姐姐或者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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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有也不能告诉你!你快走!快走!”她指着楼梯,声音很严厉。

我不敢不走了,把警察招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她怎么这样,怎么对我这么绝情?

那天夜里,我拧她的脸蛋儿:“小夜,你可真够狠心的,装着不认识我。你何必这样呢?”可看着她茫然的眼神,哪有假装的样子。她夜里和白天实在太不一样了,可两种时候都不象在做假。我心中一动:难道……难道她有传说中的那种病?不会吧?可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如果她有这种病,白天不记得晚上发生的事就是理所当然的。

想到这儿我忽然高兴了:小夜,如果你有这种病没什么了不起,我依旧爱你,可我受不了白天的你不认识我,白天、夜晚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我开始琢磨一套新的行动方案,想好以后拿来纸笔,在纸上写了句话,折起来放进小夜衣兜。然后又找一件能明显证明是我物品的东西,最后选中一个小相册,里面是我来北京这些年照过的相片。把相册也放进小夜衣兜。

都准备好以后,我停止了用脚磨擦地面。一会儿,小夜走了。

我跟着她,她又绕了一圈儿才回家,等她进门以后,我又等了几分钟,然后摁门铃。

我猜测小夜有“梦游”症,她出门两小时就是梦游过程,一回到家上床睡觉,梦游就该结束了。

屋里没什么动静。难道我猜错了?

我一咬牙,又摁一次门铃。这门铃太响了,尤其在这夜深的时候,一层楼有三户人,我估计都听得到。

还好,这回有脚步声。

门开了,开门的还是小夜,还是隔着防盗门看我。

“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找人。”

“我说过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而且现在什么时候了!”

“我找的人就是你。”

“我不认识你,快走!要不我报警!”

“你说不认识我,可你刚从我那儿回来。”

我觉得她好象大吃一惊,然后气极又带点儿迷乱地说:“胡说八道,我十点多就睡觉了,刚刚被你吵醒!”

“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证明。你出门穿一件黑大衣吧,你去看看衣兜里有什么东西。”

“胡说八道,那件衣服我两年没穿了!”她很激动。

“你去看看,你衣兜里应该有三样东西,一张纸,一串钥匙,一个相册,如果是胡说我立刻就走。”

她忽然抖了一下,盯着我,然后转身进屋,过了一会儿回来,身子在颤抖。她右手里攥着一张纸、两把一串的钥匙,左手拿着我的相册。

“那两把钥匙是开我家门的,你每天都带一串儿回来;那张纸上我写了一句话,写的是:‘小夜,你好啊。’那个相册是我的,里面都是我的照片,我把它放你兜里,作为你去过我那儿的证据。”

她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手撑在防盗门上,好象要瘫倒。我吓了一跳:“小夜,你没事吧?”

的确,这事对她是够震惊。

“你……你到底是谁?”

她这么问,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迟疑了一下,鼓足气说:“我……我是喜欢你的人。”

“你对我做过什么?”

我心虚了。她可能不记得和我在一起的事,可一个姑娘身上发生了巨大变化,即使在事后也能知道。

“我……我没做过什么。”

“你撒谎!”

事态不妙,我虽然对法律知道不多,可也明白,如果一个男人在女人无意识的情况下和她发生了什么,完全可以算作强奸。“小夜,你别误会……”

“我不叫小夜!”

“啊,我不知道你名字。”

“你没必要知道,你最好把事情说清楚。”

“我……这……这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我慌了,“要不……要不咱们约个时间细谈。”

“约个时间?你想跑?”

“跑?我为什么要跑?如果你现在就想谈,可以让我进去吗?”我镇定些了。

“你不能进来!”她显得恐惧。

“那你说怎么办?”

她用敌意、戒备、还有些仇恨的眼神瞪着我,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宁愿看小夜没有表情的脸。我忽然觉得这姑娘和小夜不是一个人。

想了一会儿,她说:“你把你地址留下,我去找你。”

“那最好!”我高兴起来。“你明天上午就来吧,我家离得很近。你拿纸笔我用一下。”

她进里屋拿来支笔,又捡起我写过字的那张纸。我等着她开门递给我,可她说:“你说,我写。”

写完以后,她把纸贴在防盗门的纱篦上让我看:“对不对?”

“对。”

“是详细地址吗?一找就能找到?”

“是详细的。”

“你走吧,快走!”

“你明天一定去吧?什么时候?”

“一定去,你等着吧。”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都行,九点吧。你快走!等等!”

“啊?怎么啦?”

“你叫什么?”

“我叫李山水,高山的山,流水的水。”

“是真名吗?”

我乐了:“我干嘛告诉你假名呀,我根本没有假名。”

“你快走吧,快走!”

她干嘛这么轰我?让我心里挺别扭。

也许是怕让邻居看见说闲话吧。

我回头看她一眼,她一直在盯着我。

我下楼,走到二楼还没听到她关门的声音。

我不知道今天算不算顺利,也许值得高兴吧:清醒的小夜要到我家去了。

可我又有些不安,因为清醒的她用仇恨的眼神看我,不光仇恨,还有一种厌恶。

第二天早上我又完完全全地高兴了,因为我想,我非常爱小夜,希望她做我的女朋友,我相信这种爱会融化掉她的仇恨。只要她来,只要她肯听我说。也许她认为我在某些事上伤害了她,的确我是有些不对,但我会用一生补偿她。

可随着时间越接近九点,我越觉得难受起来。每天晚上的等待我从来不急,因为小夜肯定会来。今天呢,她说话会算数吗。也许不会说话的小夜更可靠。

整九点,有人按门铃,我高兴得差点儿飞起来。没见过这么准时的姑娘!

我狂跑去开门,没错儿,是小夜。她看到我,退了两步,一点头。

“你来啦。”我打开防盗门,正伸胳膊往外推,突然在通楼上的楼梯那里,贴近屋子外墙的地方,正是我看不到的盲区,猛地伸出两只手,抓住我推门的胳膊,用力一扯。我毫无准备,身子直冲出来,重重摔在地上,那扯我的人立刻来反拧我的胳膊,我奋力挣扎,胳膊较劲,可那人的婆势比较有利,眼看我胳膊就要被拧到后面,我急了,腰一挺、背一拱,脑袋往上一抡,后脑勺儿重重撞在那人脸上,那人“哎呀”一声,松了手,我正要往起爬,突然又一双手用力摁住我后背,同时通楼下的楼梯那儿脚步急响,紧接着两双手分别对付我一只胳膊,猛地拧到背后,一双手铐咬在了我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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