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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玲微扬起脸,描绘细致的柳眉笑得弯弯的,流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被她看得反倒觉得有一丝无所遁形的狼狈,遮掩什么似的,狠狠瞪她一眼。

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亏我还时常取笑苏玲带着个拖油瓶在身边碍手碍脚的,结果呢?自己居然傻愣愣地踏入相同运命,真是天大的讽刺。

“你想想自己最后一次大姨妈造访的时间吧。”苏玲斜睨着我,‘好心’提醒道。

我先是呆了一会,再将视线转移到地板上,形成一种专心的思考。

镇定……千万要镇定!我一边设法安抚自己,一边迅速回忆着上次来月经的日子。

前段时间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让我的生活失序和心情忙乱,忽略了女人每月毕经的麻烦事。正常情况下,我一个多星期前就应该来潮,却迟至今日尚未有音讯。

不过我的月经周期一向不是很准,每次总会推迟那么几天。而且我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至于背到这种地步,珠胎暗结这种三流剧情在我身上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想起来了吗?”苏玲将我一瞬间涌现的慌乱和错纵复杂、到最后的自我安慰全部看在眼里。

“我相信自己不会那么倒霉。”一口气息梗在喉间,我必须吞咽几次才能发出声音。

“如果真有了呢?”她维持不变的情绪强注视着我“你打算生下来吗?”

我冷不防发出一声尖锐、充满恼怒不耐的叫喊“不可能!”现在的我太慌乱,无法去设想事件成真的后果。所以面对苏玲的质问我唯有不断的否认、不断地逃避。

“你还是明天去检查下吧!”她睨了我一眼之后,轻哼一声,扭动屁股走开了。

我一声不吭地回到房间,在夜暗中静立了一会,让激扰不定的心情慢慢地沉淀下来。

孑然一身的我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中会出现一个和我血脉相连的孩子,更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伟大的母爱和耐心把他教养长大。

况且我一向生性自私,热爱自由,不希望被任何人、任何事物造成我的牵绊和挂念,自然也不想去负那份伟大的责任。

但事到如今,是福是祸,一切尽在老天爷掌握中,就算是祸我也躲不过。

我低叹一声,怔忡的眼光随着窗外的月光游移,心沉甸甸的,没有着落,几乎和夜暮同一色调,似乎影射出我黯淡无光的未来。

我不禁默默为自己祈祷,期盼这一夜快些过去,也许所有的不快和烦扰也都会过去。现下的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无法思考,只能等这糟糕的一夜过去……

……

怎么可能?我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我双手颤抖地拿着化验单,眼睛睁得大大的。上面显示的化验结果是——阳——光看到那个字,我的心便倏地往下垂,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恭喜你了,李小姐。”医生含笑对我说。

“不可能?”我喃喃摇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会不会是在作梦?我用力捏了自己的脸颊一下。好痛!而且痛得很真实。不是作梦。

“李小姐,你怎么啦?”见到我怪异的举止,医生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我机械似动作僵硬地转向医生,两眼无神地瞪着她,过了有一世纪那么久,才道“没事。”

“没事就好。”医生对我笑笑,提醒道“怀孕初期孕妇的情绪一般都容易激动,不过不要紧,你完全不必把自己当作一个特殊的人来看待,平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做些开心的事情,忘掉不舒服。身体不适时,就躺下休息,尽量保持你原来的生活节奏就可以了。”

医生喋喋不休的叮嘱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我一脸呆滞地坐在凳子上,情绪仍激动得无法平复,更加无法让自己专心一致,镇定下来。

说完一连串的注意事项后,她略停两秒,注视着无动于衷的我,说“好了,你可以走了,六周后再来做检查。”

我沉吟了片刻,回以平板的表情,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谢谢。”我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下了楼,开始有了‘接受现实’的想法。

从诊疗室到医院门口,不到三分钟的距离,走起来却有一公里那么远。我觉得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挫折狼狈过,这一切,多像肥皂剧啊!那么通俗,又那么像戏剧,可偏偏却是真实的。我理不清此刻是何种心态,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热,心脏砰砰地跳,有股莫名的激动教我坐立都不是,不知如何将自己安放。

但奇怪的是,虽然我在心理上产生了抗拒和不安,但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一丝期待吧。至于期待什么,只有天才晓得!轻抚着尚未隆起的小腹,我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总之,这个孩子的到来居然成了一个关键,让我的生命不得不来个大逆转,好似命中早已注定一般。而我,甚至连谁是他的父亲都不知道!

我陷入了一片迷茫,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等我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正拿着手机,拨通了某个人的号码。

“小曼?”段逸风的声音清亮高亢,显得很急迫“是你吗?你在哪里?”

我的心蓦然一惊,手抖了一下,差点抓不稳手机。我抿紧唇,沉默不语,惊讶着自己竟然下意识地拨通了他的电话!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的沉默使他的语气变得更加焦急,说话的音调也提高了半分“你说话呀,不要让我担心。”

他话中的感情显得那么真挚,我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热,那一刻再坚持不住了,声音苦涩沙哑地说“我怀孕了,但不确定孩子究竟是谁的——”

“孩子肯定是我的!”段逸风打断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又沉默一会,然后低叹一声,轻得自己几乎都听不出来“你不用负责的。”

“该死的,你究竟在哪里?”他大声质问着,震耳欲聋的咆哮险些把话筒震坏。

我拧起眉头,霎时一阵头昏脑胀,脑袋一片混乱,想也没想就挂断了电话,顺势坐到了走廊的长凳上。我垂下头看着地上,胸口被什么勒紧似,有什么东西涌到喉咙,想吐又吐不出来。

这个季节最容易让人浮躁,不知怎地,我心头的那股热潮继续在蠢动着。我根本抗拒不了,只能任由全身那漫窜的热,在身体各处发烫,燃烧了起来。

在这股热潮的左右下,我反射性地拿起电话,陆续拨通了南源赫和裴子骞的电话,将我怀孕的‘好’消息告知他们后,就倏然挂断电话,然后关机。

电话一打完我就开始后悔了,而且非常懊恼,不禁咒骂出声“看我做了什么蠢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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